【大明天下(297-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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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
作者:hui329
2019/7/3发表于:首发SexInSex、禁忌书屋
字数:12973
第二百九十七章、三人伏虎
铁栏破散,丁寿收起屠龙匕,迈步而出,出洞时还不忘关照身后窦妙善小心,
引得佳人欢心应承。
「窦师妹,你无恙吧?」卓不群急忙凑上前,上下左右打量一番,忧心问道。
「蒙卓师兄挂念,小妹此番有惊无险。」窦妙善知晓卓不群是一番好意,笑
颜道谢。
「无事就好。」卓不群松了口气,随即恨恨道:「这洞中千回百转,步步惊
心,那姓丁的却偏要带你履此险地,真是不安好心。」
「丁大哥身份尊贵,尚且亲身犯险,我等侠义之人,岂能置身事外。」窦妙
善替丁寿辩解道:「况且丁大哥不只武功高强,且机智百变,贼人一举一动都在
他算计之中,若无此番经历,竟不知朝廷之中还有如此文武双全的人物!师父常
说人外有人,果真不假。」
小姑娘一副崇拜的表情看得卓不群心底酸水直冒,冷冷道:「还不是身陷牢
笼,若不是我等来得及时,什么机智百变,怕是自身难保。」
「你们进洞增援不也是丁大哥事先布置的,况且人家自身也有脱笼之法呀。」
看着齐齐断开的铁栏,卓不群犹自嘴硬,「若非有利器护持,他定是在劫难
逃,哪还能脱困。」
窦妙善睁大眼睛注视卓不群,疑惑道:「你的」秋露「也是江湖有名神兵,
怎地刚才未想到持剑破笼?」
「我……」卓不群哑口无言,他那柄「秋露」是由师父绝尘道长亲授的,平
日爱剑如命,几时想到把这宝贝当锤子榔头一样使唤,想到此狠狠瞪向前面丁寿
背影,暗骂有此宝物本应珍而重之,他却只知莽力蛮用,真是暴殄天物。
「卓少侠……」
丁寿仿佛听到了卓不群心声,突然开口,引得脸皮薄的卓不群一阵心虚。
「何……何事?」
丁寿指着场中恶斗的两人,「你觉得这二人谁胜谁负?」
卓不群这才发现,洞中贼人此时或死或擒,只有方未然与安如山仍旧激斗未
歇,官军在外围成一圈,也插不进手去。
安如山此时已成疯虎,出手拳脚生风,刚劲勇猛,浑身上下无一不可称拳,
没有半招守势。
方未然的六阳绝手同样是走刚猛之路,面对如潮攻势,岿然不动,以攻对攻,
声势惊人。
「安如山已存死志,五峰六肘皆是杀招,打得是两败俱伤的算盘,来势虽汹,
但老子所谓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方捕头若是以守为攻,安如山百招之后必
然力竭,自然不胜而胜,此时一味抢攻,反落了下乘。」
丁寿击掌赞叹:「眼光犀利独到,果然不愧武当高足,名门子弟。」
卓不群自得一笑,才准备给他个面子,随口谦让几句,不想丁寿话锋一转,
又说出一番话来。
「不过在下倒另有浅见,不敢苟同。」
卓不群剑眉一挑,还未出声辩驳,窦妙善便已凑上前来,「丁大哥有何高见
?」
「高见不敢当,」丁寿对着美人难得谦逊一笑,又道:「安如山的黑虎拳本
是杀人手段,讲究的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可观他此时攻势虽凶,但每招都预
留了三分后劲,想来还藏有后手杀招,择机而动。」
「如此方捕头岂不危险?」窦妙善忧心忡忡道。
丁寿摇头,「方捕头久历江湖,早已看破机关,此时他以攻代守,招招进逼,
就是想迫使对手使出压箱底的绝活,早除后患。」
《万象秘籍》包罗天下武功,安、方二人所学虽未见有载,但丁二的眼光却
是不差,听他一番评点,窦妙善细心观察,果从场中争斗中看出一些门道,欣喜
道:「正如丁大哥所说,还是方捕头经验老道,若是小妹临场,定会中了那安如
山的算计。」
丁寿微笑颔首,「宇内七凶纵横黑道多年,确有过人之处,单这黑虎的武功
心计,便可称得一方之雄,傲视群伦。」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他二人一答一合,却气坏了一旁心高气傲的卓不群:
方未然经验老道,岂不是说自己江湖阅历不足?安如山傲视群伦,谁是群伦?
卓不群自幼根骨极佳,深得师门长辈看重,年纪轻轻便成了武当弟子中的佼
佼者,素来自视极高,不想在这新安江边碰到个没事都喜欢怼他几句的锦衣卫,
此时又听丁寿与窦妙善夸赞场中二人,再也按捺不住,宝剑秋露「噌」的一声出
鞘,一招「千丝万缕」向场中安如山刺去。
这一剑看似平淡无奇,却蕴含无数后招,只要对手接下一式,后续剑招便连
绵不绝,顺势而来,如柔丝不断,春云绵绵,实为柔云剑法中的绝学。
安如山本与方未然斗得旗鼓相当,此时又添强敌,非但不慌,眼角还闪过一
丝得意,挥拳逼开方未然,漫不经心便是一掌迎着剑锋而去。
卓不群见了这轻飘飘的一掌,心中一喜,手腕一折,剑尖嗤嗤有声,直刺安
如山左掌。
秋露锋利,穿掌而过,卓不群剑势不停,身子仍向前冲,安如山陡然眼中凶
光大盛,受伤左掌向旁斜引,带偏宝剑,随即身形一拧,欺入卓不群中宫,一招
「黑虎掏心」向他胸口捣去。
「不好!」方未然一声惊呼,急切间猱身而上,左掌叠加右掌之上同时拍出,
掌风猎猎,只想逼得安如山回身自救。
卓不群也已警觉不妙,抽剑自保已是不及,仓促间撒手弃剑,长吸一口真气,
空中鹞子翻身,如驽箭离弦,倒纵而回。
此时要走,岂能容易,安如山早已不存生念,与方未然缠斗良久,只是想寻
一人垫背,此时以身作饵,便是要取这位武当高足的性命。
「黑虎掏心」,简单至极的一个招式,学武一年的人都可使得像模像样,却
是安如山黑虎拳中的绝命杀招,安如山当年只凭此一招,便连毙了围剿他的十七
名六扇门高手,今日同样打算用此招一拳击碎卓不群的心脉。
气流激荡,虎虎生风,安如山这一拳蕴藏强劲真力,如影逐形般紧随卓不群
身影,对身后的方未然视若不见,只为将卓不群毙于掌下。
卓不群一翻丈外还未落地,安如山贴身而至,体内真气已衰,避无可避,眼
睁睁见那钵大的拳头捶到胸前,只得闭目等死。
一道快如鬼魅的身影如飞云擎电般一闪而至,刹那间只听一声惨呼,卓不群
手捂胸口连退数步,面色苍白,浑身是血。
安如山瘫倒在地,口中不停有血沫溢出,左臂仍挂着秋露宝剑,一条右臂却
齐肩而断,血如泉涌。
一脸愕然的方未然与花容失色的窦妙善,齐齐看向伫立场中正在把玩手中屠
龙短匕的丁寿……
第二百九十八章、我是羔羊
「没拉到垫背,反折了本钱,这买卖亏了……咳咳……」
安如山咳出几口鲜血,虚弱地说道。
丁寿歪头打量着地上的安如山,略微惊诧道:「连遭重击,安当家的还能说
出话来,实在是命硬。」
安如山断臂血流不止,背后中的一记六阳绝手更是伤了内腑,此时面色苍白,
强自笑道:「刀口舔血的买卖,自然人贱命硬,只恨没拉着陪葬……」
方未然冷声道:「黑虎安如山,你啸聚山林,作恶多端,今日六扇门拿你归
案。」
「去你奶奶的,要是能平安过日子谁他娘愿意当强盗,还不是你们这些贪官
污吏逼得,害得老子一家都不得团圆……」
安如山喃喃咒骂,声音渐低,昏昏欲睡。
丁寿俯身连点了安如山数处穴道,又在他背后灵台穴打入一道真气,替他止
血续命。
神智渐复的安如山硬气不减,「要杀便杀,想怎么折磨老子也奉陪,嘶——」
丁寿不等安如山说完,毫无征兆地将他臂上秋露拔出,疼得这厮倒抽一口凉
气。
「锦衣卫要收拾你,手段定是花样百出,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识相的配
合些,爷们一定给你个痛快。」
一样的话片刻前安如山还对丁寿说过,此时情势逆转,实在是莫大讽刺,正
在照顾卓不群的窦妙善轻声一叹:好快的现报。
安如山沉吟一番,点头应允。
「宇内七凶其余人都藏身何处?」丁寿沉声问道。
安如山轻轻吐出几个字,声音虚弱得丁寿也听不清楚。
「你说什么?」丁寿将耳朵凑近。
「呸!」一口含血的浓痰突然直喷到面前,丁寿猝不及防下,偏头一闪,虽
是躲开大半,还是在脸上沾了几丝血沫。
安如山大声嘲笑道:「你以为老子和你们这些狗官一样贪生怕死,不讲义气,
想让大爷出卖兄弟朋友,别做梦了!」
站起身来,丁寿用袖子蹭净脸上口水,狠狠点头道:「好,有种,二爷今儿
就让你看看什么是」义「。」
四顾周边俘获喽啰,丁寿喝问道:「官银藏在何处?」
被俘的众喽啰面面相觑,低头不言。
踱步到一个黑衣喽啰身前,丁寿道:「你说。」
「说你娘……」声音戛然而止,丁寿扭断了他的脖子。
「你呢?」丁寿又走到下一个喽啰前,冷冰冰地问道。
那名喽啰被吓得面色发白,身子不住颤抖,却还是咬紧牙关,噤口不言。
丁寿没问第二句,地上又多了一具尸体。
窦妙善心中不忍,开口欲劝:「丁大哥……」
「窦师妹,此间贼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杀之不惜,不必枉做好人。」安如
山那一只胳膊虽未击实便被丁寿及时斩断,拳上气劲还是让卓不群受了内伤,玉
面郎君恨意正浓,一张嘴就堵住了窦妙善的所有话语。
想想进洞来一路所遇,窦妙善也知卓不群所言不虚,只得硬起心肠扭头不看。
走到第三个人身前,没等丁寿说话,那人已经跪了下去,「大人,小……小
人想说,可我真的不知道啊!!」
「那你就是没用了。」丁寿声音蕴含无尽寒意。
「我……」喽啰只来得及说出生命中最后的一个字。
丁寿环顾余下的黑虎寨喽啰,「本官懒得问了,谁说出来便可活命,名额只
有一个。」
「小人知道」,「小人愿说」,声音未落,便有七八人跪倒在地,几乎同时
抢声,七嘴八舌乱成一团。
「可本官只要一个人就够了。」
场面短暂僵住,突然一个喽啰将身边跪着的同伴扑倒,疯了一样撕咬,其他
人若有所悟,也开始厮打起来,战事方息的洞内再度杀声四起,惨烈更胜刚才。
看着手下兄弟的疯狂举动,安如山闭目长叹,「好了,你不用逼他们了,老
子带你们去寻。」
示意军卒上前扶起安如山,丁寿笑指互相扭打的喽啰们,「义气?」
安如山缄口不言,跌跌撞撞地向一处角落行去。
丁寿带人跟上,一名锦衣卫悄声道:「大人,这些人怎么处置?」
厌恶地看了那些喽啰一眼,丁寿道:「还站着的交给新安卫按律处置,剩下
的杂碎活着也是脏了地方,直接料理掉。」
只拐了几个弯,行了百余步,便来到了另一处小山洞,洞内整齐罗列着数十
个大木箱,箱上封条还未揭去。
「除了被偷去的那只箱子,其余的都在这里。」安如山双臂受创,只用下巴
示意。
「安寨主没清点一下?」看着封条,丁寿扭头问道。
「在漕船上早点过了。」安如山道。
「你们三个去龙王门寻船后,没再清点一番?」丁寿继续追问。
「一直有人看守,从没离开过渔村,还有什么可点的。」安如山不耐烦道。
丁寿嘴角微翘,「待会儿有惊喜,安寨主拭目以待。」
轻轻挥手,官军一拥而上,将箱子封条全都揭开,打开箱盖,白花花的官锭
在火把映照下发出诱人的光泽。
一帮官兵的眼睛都被银子晃花了,明知这些银子都是朝廷的,与己无关,还
是恨不得多看几眼,连尾随而入的卓不群与窦妙善瞬时间也不禁瞳孔放大,声息
渐粗。
「把箱子全部推倒。」丁寿突然下令。
「丁帅,你这是……」方未然不解。
官兵们虽然也不明白意义何在,却还是老实地执行上命,「咕隆咕隆」声中,
一口口大木箱倒扣在了地上,银锭四散滚出,随后众人便被眼前景象惊呆。
除去少数官银,箱子内大部装入的皆是砖头瓦块,散落一地,沾染了泥尘土
灰的银锭霎时间光泽都暗淡了许多。
「这……这是怎么回事?」窦三宝张口结舌,指望方未然能给个解释,「方
捕头,您倒是说句话啊!」
方未然同样睁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比他们更不堪的却是此间主人,安如山扑倒在地,用那只仅存的伤手来回翻
看,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银子呢?我的银子呢?」
「唉——」丁寿叹了口气,「安寨主,你以诚心待人,旁人却未必会如此待
你。」
「怎么回事?你说!」安如山狂吼道。
「还能怎么回事,您几位出面寻船,人家趁机偷梁换柱,把银子掉了包,而
后各走天涯,您又不知人家根底,上哪里找人去。」丁寿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他们的来路龙老大知道得一清二楚,难道他们不想活了!?」安如山激动
万分,伤口再度迸裂,血流不止。
「那就看贵几位是否都是一条心咯……」丁寿的笑容意味深长。
「不,不会的,老大不会坑我们的。」安如山喃喃自语,颓然坐倒在地。
「现在本官就教教安寨主这个『义』字该怎么写,拆开便是『我是羔羊』。」
丁寿极为得意,笑道:「安寨主义字当先,因为是兄弟所托,对合作之人也松了
戒备,堂堂江东猛虎而今成了待宰羔羊,还在这里等着人家上门分金,真是可笑
可怜!」
安如山垂头丧气,自语声已不可闻。
「在江畔渔村时我便有些奇怪,杀人灭口虽需掩埋,但推倒土墙却又显得欲
盖弥彰,而且被推倒的墙砖似乎少了许多,当时还未想明白,直到那两个傻孩子
冒死偷了你们一箱银子,所得不过数百两,就知道你和他们一样上了恶当,只不
过你的『当』更大一些。」
安如山还是不发一言,呆呆垂坐,丁寿也不恼,循循善诱道:「安寨主而今
已入罗网,若还想出这口怨气,唯有将七凶其余人等的下落告知与我,由本官代
劳,你看如何?」
安如山不声不响,丁寿警觉不对,伸手一推,如山一般的身躯软软倒地,了
无生气。
第二百九十九章、灵光闪现
江风吹来丝丝凉意,丁寿紧了紧领口斗篷,喷出一口白色哈气。
一队队官兵押着人犯赃物陆续送到江边官船上,一个身穿鱼鳞甲的大胖子陪
着笑脸凑了过来。
「缇帅,您还有什么吩咐?」
「老康,这次麻烦你了。」丁寿道。
胖子连连摇头,摘下快把脸上肥肉勒断的镔铁兜鍪,抹了一把汗道:「缇帅
这是哪里话,莫说您有老公爷的亲笔,便是随便一个口信,末将马前奔走也是本
分。」
「得嘞,你两兄弟的情本官承了,有暇咱们一同喝酒叙叙。」丁寿笑道。
「那末将就先谢过缇帅了。」胖子笑得满脸开花道。
这胖子名叫康仲达,与南京那位水军右卫指挥康伯年是亲兄弟,只不过他没
有那位大哥泡在秦淮风月中纸醉金迷的福气,只是领着新安卫指挥衔苦守在徽州,
突然间锦衣卫上门还把这位吓了一跳,以为自己闯了什么大祸,等来人拿出了锦
衣卫的公文与魏国公徐俌的亲笔手令,康二爷难得雷厉风行了一次,把卫所中还
能使唤的官军都给调了出来,虽说剿匪时没敢进洞,但也在外面战船上大呼小叫,
上蹦下跳的也淌了不少虚汗。
也是没法子,常言说县官不如现管,这新安卫洪武元年设立,隶属南直隶中
军都督府,定国公徐俌不但是南京守备,还兼着中军大都督,正经的顶头上司,
何况里面还牵扯着锦衣卫指挥使,得罪了这帮煞神,天知道会给自己网罗出什么
罪名,况且康胖子自己屁股本就不太干净。
匪也剿了,康仲达而今拼命拉关系,忧心的是另一件事,「缇帅,黑虎寨贼
人余孽竟然盘踞此地多年,卑职怕是难逃失察之过,上峰若是追究起来……」
「老康,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有本官在,你此番有功无过。」
丁寿大打包票,喜得康仲达躬身连连称谢。
「不过这匪巢中还有一件事……」丁寿又道。
「卑职明白,这洞中财物清点造册后必然先请缇帅过目,有什么删减的您做
主就是。」康仲达会心一笑。
「哦,这个嘛……也算是一件事,我说的是另一件。」虽说没想到,但康胖
子的建议还是很让丁二心动。
「大人请吩咐。」
手指洞窟,丁寿问道:「据说徽州境内此类石窟还有许多?」
「有大有小,听山民说怕有数十座,一直绵延到黄山脚下,也不知是何时开
凿的。」康伯年老实回答。
「洞内曲折复杂,有山泉可饮,既能藏兵又可屯粮,此番幸亏只是一些蟊贼
占据,若有居心叵测之人据之为用,揭竿而起,老康你可就大难临头了。」
康仲达吓出一身冷汗,「那依大人之见呢?」
「亡羊补牢,犹未晚也。」丁寿招手将康仲达唤上前,轻声道:「组织人手
将这些洞口全部用泥土填实,广植树木,绝此后患。」
康仲达连连点头称是,转身便去安排。
「大人,京里有密信传来。」已经换了官服的刁五斗呈上一封信。
丁寿看完密信,微笑自语道:「京里动作很快,这面也得加紧布置了。」
*** *** *** ***
雄村,王直家中。
「不去不去,我都一把年纪了,去京城做什么。」汪氏只顾摇头。
「婶子,恩公老爷一片好意,让您去京城享福,您就不要推脱了。」小玲劝
说道。
「是啊,娘,咱这家徒四壁,没什么值钱物件,有什么舍不得的。」王直也
一再劝说。
汪氏就是不松嘴,「人离乡贱,在家千日好,出门事事难,京城再好也不是
我这等人住的地方。」
「怎么,汪大娘还没有收拾行装?」丁寿迈步而入。
「故土难离,老爷您看是不是就算了?」王直躬身回道。
算了?算了老子怎么放心把你派出去,丁寿心想,面上却笑道:「汪大娘,
本官略通岐黄,恕我直言,观大娘面色干黄,青筋外露,当是肝脏虚弱之象,您
老平日里寝食难安,时常心痛吧?」
「老爷这话可真?」王直大惊失色。
「爷府上不乏名医,虽说无医病之能,耳濡目染下,眼光却不会错,不信可
问令堂。」
「娘,您……」看妇人脸色,王直已知丁寿所言不虚,「您为何不说?」
「老毛病了,有什么可说的。」妇人凄楚一笑,更让王直神伤。
「孩儿给您老找大夫去。」
「别……」妇人连声阻止,「你挣几个钱不易,攒着娶媳妇吧。」
「汪大娘,您这乃是宿疾,等闲庸医怕也调理不好,不若随我进京,好生将
养身体。」扫了一眼满面忧色的王直,丁寿道:「您若不肯,令郎怕是也无心当
差。」
汪氏也担心误了儿子前程,迟疑道:「这……我这孤老婆子,进京连个说话
的人都没有,闷也闷死了……」
「大娘若不嫌弃,我陪您进京。」玲儿自告奋勇。
「那敢情好,只不知是否给老爷添麻烦?」
「哪有许多麻烦,玲儿在京城待过,有她照顾起居,小直这里也能放心。」
丁寿笑道。
汪氏这才把心放下,在小玲帮衬下开始收拾东西。
「小的老母就请老爷您照看了,小人在此谢过。」王直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
丁寿坦然受之,嘱咐道:「回到海鲨帮,好自为之,将来若有立功出头之日,
本官也保你个前程,封妻荫子,光宗耀祖。」
王直一脸肃穆,郑重地又拜了三拜。
*** *** *** ***
「清溪清我心,水色异诸水。借问新安江,见底何如此。」
新安江水,波平如镜,丁寿诗兴大发,摇头晃脑吟诵了半首李太白的《清溪
行》。
「缇帅好兴致。」方未然板着面孔,走了过来。
「剿匪一战功成,方大捕头何必老苦着脸子?」丁寿笑吟吟说道。
方未然愁眉不展,「官银下落无踪,贼人敛迹,捕之无门,谈何功成。」
「用几万两银子加一个安如山,就将我等引得团团乱转,这次的对手绝不简
单啊。」丁寿拉长声音,意味深长地说道。
「长江作案,地在两府交界,镇江府与扬州府案前不会关注,事后又急于摘
清自家干系,哼,来人熟谙官场门道。」
「方捕头还是认为内外勾结,可人又是怎么上的船呢?」丁寿质疑道。
「这个……」方未然攒眉沉思。
「丁大哥……人,小妹有事相求。」窦妙善开口警觉不妥,连忙改口。
看着玉立亭亭的窦妙善,丁寿取笑道:「丁大哥人,这个称呼倒是新鲜。」
窦妙善俏脸一红,娇嗔道:「人家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有事说,就别外道了,丁某也喜得一个好妹子。」丁寿揶揄道。
再和这人纠缠下去,窦女侠怕是脸上都要烧起来了,只得顺承道:「丁大哥,
小妹想请您帮忙。」
「妹子开口,愚兄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丁寿笑得没个正行。
明知是说笑,窦妙善还是笑颜绽放,如三月春风,「倒也不用这般费事,只
是举手之劳。」
看看江畔的十余艘官船,窦妙善小心问道:「听贵属说,这船要去浙江。」
丁寿点头,「绍兴府有些事要办。」
「卓师兄内伤未愈,不宜长途奔波,可否顺路送我等到建德?」窦妙善语气
有些踌躇,「若是不便,淳安也可。」
看着窦女侠期盼之色,丁寿点头微笑,「自是可以,不过你二人是去名剑山
庄贺寿,何以只至严州?」
「搭乘官船,足感盛情,岂可再误了丁大哥公事。」窦妙善很是通情达理。
「不过是分一条船的事,无妨,送佛送到西嘛,是吧,卓少侠?」丁寿对着
不远树下伫立的卓不群呼唤道。
尽管不情不愿,卓不群还是步上前来,拱手道:「丁大人救命之恩,在下铭
记于心,来日定当涌泉相报。」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丁寿看着面色苍白的卓不群,问道:「卓少侠伤
势如何了,可要丁某帮着疗伤?」
「不劳丁大哥了,本派的素女周天功疗伤祛毒颇有功效,只要善加调养,卓
师兄伤势很快便可痊愈,丁大哥放心。」窦妙善嫣然笑道。
那我就更不放心了,一路上孤男寡女的,妹子,你是没听过「防火防盗防师
兄」啊,小人之心的丁寿暗中吐槽,面色如常道:「那是最好,刁五斗!」
「属下在。」刁五斗俯身听命。
「为二位侠士安排两间舒适舱房,卓少侠身上有伤,一路到处州你要好生照
顾,日夜伺候,不可轻慢。」丁寿加紧嘱咐。
「习武之人自由散漫,不惯有人伺候,缇帅好意,在下心领了。」卓不群是
老实孩子,对丁寿这番体贴安排感动莫名,自觉日前态度多有不恭,心中惭愧。
「卓少侠不必客气,妙善也说尊驾伤势需善加调理,不宜劳动,有人贴身服
侍总是好事。」丁寿满面诚意道。
「既然丁大哥一片盛情,卓师兄就不要推却了。」窦妙善也开言相劝。
「大人美意,在下愧受,以往失礼之处,还请见谅。」卓不群长揖到地,语
气真挚。
丁寿淡然一笑,扶起卓不群,「卓少侠至情至性,何谈失礼,言重了。」
见二人把臂言欢,窦妙善心中同感欢喜,卓师兄乃是师门故交,平日对她多
加照顾,丁大哥虽是新识,却风趣体贴,他们若是起了龃龉,窦女侠夹在中间好
生难做,此时心中总算落下一块大石,对宽宏大度的丁二郎更添了几分好感。
安排完二人,丁寿对方未然笑道:「你也别多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咦,
老方你怎么了?」
方未然从方才神情便有些不对,突然抓住丁寿手腕,激动道:「搭乘!中途
搭乘!」
*** *** *** ***
襄阳,梅家庄静室。
梅退之运功十二周天,吐出腹中浊气,缓缓睁开眼帘。
「唉,年余来还是无法参透」星魂「奥妙,如何是好啊!」梅退之握着手中
星魂璞玉,轻咳几声,喟然长叹。
梅退之疲惫地走出静室,庄中仆役见了垂首问安。
「玉书呢?」长子不在身边,梅退之关注起那位痴呆的幼子来。
「适才看见二爷在药庐。」下人回禀道。
「哦,玉书长进了。」梅退之老怀大慰,一扫胸中阴霾,举步向药庐走去。
药庐内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道,一个身着蓝布短衣的汉子憨笑着从一个个药
柜中取出药物,放入石臼中大力杵药。
汉子也有三十出头,唇上蓄有短须,乱蓬蓬的头发用一顶毡帽罩住,眼神呆
滞,捣药时不停傻笑。
「玉书,在调什么药?」进了药庐的梅退之怕惊了儿子,尽量语气温和地问
道。
「六神丸。」梅玉书晃动着脑袋,结结巴巴地回答。
梅退之连声称好,「我儿开窍了,哼,我梅家子弟又怎会不通医术,来,让
爹瞧瞧。」
看了看石臼中的药物,梅退之脸色突变,「你放了甘草在里边?」
「甘……甘草好吃。」梅玉书呵呵笑道。
「蟾酥分量也错了,你这会吃死人的!」梅退之将药臼扔到一边,抬手一耳
光将儿子抽倒在地。
「一把年纪了连个六神丸也调制不好,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个废物!」怒气冲
冲的梅退之举掌又要再打。
梅玉书哭啼啼地缩在墙角,捂着脸哭嚎道:「娘,娘,我疼……」
高举手掌的梅退之听了儿子的哭声,再想起过世的妻子,心中一痛,老眼泪
珠滚动,手臂无力地垂下。
「老爷……」一名下人匆匆跑了进来。
「出去!」梅退之厉声喝道。
不知所以的庄丁慌忙退出,不多时收拾停当的梅退之整襟而出,沉声道:「
什么事?」
「启禀老爷,有人前来拜庄。」
第三百章、名剑山庄
秦溪山麓,方圆数十亩的剑池湖碧波荡漾,烟波虹横,一所庄园临湖而建,
亭台楼阁布局有致,飞檐翘角,古树葱茏,环境清幽,便是武林一处圣地——名
剑山庄的所在。
此时名剑山庄内宾客如云,热闹非凡,少庄主李青冥携妻潘茹代父迎客,将
来贺群豪一一迎进庄内落座。
山庄会客的澄心堂内,山庄主人李云霄笑颜与座上众人寒暄。
「老夫不过贱降之日,诸位不辞辛苦莅临寒舍,实是感念不尽。」李云霄精
神矍铄,钢须如针,声若洪钟。
宁波府武林名宿铁剑先生司徒长卿捋须笑道:「老哥哥说笑了,忝为名剑山
庄座上嘉宾,乃是我等幸事,说起来还是沾了您寿诞的光了。」
其余人等皆笑声称是,澄心堂内一团和气。
崆峒派公孙克突然轻声细语道:「敝人来时,何师兄千叮万嘱,要在下替他
到老庄主面前行礼问安,不知李庄主可否引荐,一偿崆峒夙愿。」
堂上突然静谧无声,剑圣李名扬早已是武林传说,多年来无人敢捋名剑山庄
的虎须,便是因有这么一尊大神的存在。
话说李老头销声匿迹数十年,若是无人怀疑他已驾鹤西去,那是假话,可数
年前关外三妖的下场犹在眼前,有不信这个邪的,得先掂量下自己的脑袋,难得
今日有个出头鸟,众人都看李云霄如何应对。
李云霄心中转念,近年来崆峒派声名日盛,崆峒五叟各自身怀绝技,掌门白
头仙翁何百损名震西陲,如今公孙克要求虽然冒失,可也执礼甚恭,若是应对不
好,落在有心人眼中,只怕后患无穷
一念及此,李云霄抚髯轻笑,「家父老人家已闭关多年,未经见召,老夫也
不得请见。」
公孙克轻哦一声,暗道果然,嘴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如此可惜了
。」
「那也未必,公孙兄千里迢迢而来,诚意拳拳,若是缘悭一面,名剑山庄岂
不有失待客之道。」
听闻事有转机,公孙克也有些意外,「那便多谢庄主成全。」
李云霄摆手笑道:「何谓成全,公孙兄自去即是。」
公孙克面露不解,「李庄主这是何意?」
「家父闭门谢客,也非隔绝尘世,只要来客有能走到门前,他老人家自会开
门相纳。」
公孙克惊疑道:「剑圣老前辈莫非要以剑试客?」
「正是,不过以公孙兄『一字神剑』的修为,想来并非难事,若是心急难耐,
老夫这便命人为你指路。」言罢李云霄便凝视公孙克。
公孙克干笑道:「不急不急,老庄主一心静养,做晚辈的怎好打扰,便请李
庄主将掌门师兄的一番心意转呈即是。」
两浙武林人士见公孙克脸上尴尬不已,俱都心中冷笑,崆峒僻居甘凉,竟然
也敢轻撄名剑山庄虎威,实在不把浙江武林放在眼中。
正当公孙克沦为在座笑柄时,忽听门外礼宾唱和:「武当、峨眉两派贺客至
——」
「武当(峨眉)弟子卓不群(窦妙善)奉师门命,祝李庄主福如东海,寿比
南山。」
卓不群经过一番调养,伤势已然痊愈,二人联袂来贺,男子丰神俊朗,女子
风姿绰约,座中人不由心底都暗赞一声。
李云霄哈哈大笑,扶起行礼的二人,「好,果然是名门弟子,江湖俊彦,将
来的武林是你们年轻人的咯。」
卓不群面上微微一红,「李庄主过誉,掌门师伯俗务缠身,无暇前来,命晚
辈代为致歉。」
「无妨,嗯……」李云霄略微踌躇一下,「其他人可有信带来?」
卓不群一副恍然状,举起手中宝剑道:「据家师说这柄」秋露「也是前辈所
铸,家师尤其嘱咐要晚辈向庄主拜谢。」
「绝尘道兄客气了,」扫了一眼秋露宝剑,李云霄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没
其他的了?」
卓不群茫然摇头。
「辟尘道长没有口信之类的?」李云霄还不死心。
卓不群迟疑道:「晚辈有些日子未见师叔了,不过想必她老人家一定同怀恭
贺之心,为前辈祈福添寿。」
李云霄摇头不语,意兴阑珊。
「爹,余姚谢氏石崖先生与处州卫指挥使刘大人登门道贺。」李青冥快步入
堂禀报。
「快快出迎。」李云霄先是一愣,便向众人道声告罪,带着儿子出门迎客。
「泗门谢氏也来人了?」铁剑先生司徒长卿文武双修,宁波府又毗邻绍兴,
对文坛中大名鼎鼎的余姚谢氏人物知之甚详,不由心中疑惑。
代表漕帮贺寿的铁浆汤俊问道:「司徒先生,名剑山庄地处龙泉,本地卫所
指挥前来也在情理之中,这位石崖先生又是什么人?」
「不久前致仕的谢阁老胞弟,兵部武选司郎中谢迪谢于吉。」
听了司徒长卿之言,座上群雄惊诧不已,不想这名剑山庄还有如此深厚的官
面交情。
「难怪名剑山庄扬名四海,果然是交游广阔,手眼通天啊。」公孙克阴阳怪
气地说道。
「公孙兄似乎对交接官府颇有非议?」汤俊斜睨公孙克道。
「那是……」话说一半,公孙克猛然警醒身边这位可是靠漕运吃饭的,连忙
改口,「哪有此事,汤兄莫要误会。」
汤俊哼了一声,扭过脸去。
公孙克讨个没趣,神色讪讪。
不多时,在李云霄陪同下,谢迪与一名中年人来至堂前。
「刘贤弟,你先请。」谢迪礼让身边的刘瑜。
刘瑜虽为武将,却身着襕衫,白面黑须,透着几分儒雅之气,「于吉兄远来
是客,还是你先请。」
「如此在下失礼了。」谢迪欠身道谢,这才进了澄心堂。
谢迪平日自视甚高,虽然被谢迁逼着致仕,可骨子里仍瞧不起右班武官,之
所以对一个地方指挥如此谦恭有礼,只因这位刘瑜身份非比寻常,祖上是被朱元
璋称为「吾之子房」的刘伯温。
到了刘瑜这一辈,祖传的诚意伯爵位早就没了,但刘伯温在浙江民间声望却
是没减,弘治十三年,被钦命为家乡处州的指挥使。
谢迪等人进了澄心堂,便由李云霄为他一一引荐。
转身团团一揖,谢迪笑道:「今日借李庄主之便,结识众多江湖侠士,实乃
平生幸事。」
群豪平日嘴上虽说不屑与朝廷鹰犬为伍,但今日人家屈身相就,一个个也都
手忙脚乱地笑脸回敬,幸得堂上众人多是名门大帮出身,并非三山五岳的草莽豪
杰,倒也未失了礼数。
李云霄看了谢迪做派,心中起疑,谢迪的脾性他是知道的,本意也是要将他
引到别处会客,不想这位听闻澄心堂内武林人士群集,执意来此,又一反常态的
礼下于人,其中必有隐情。
果然,寒暄已毕,分宾主落座,谢迪便开言道:「在下自幼读史,深羡古之
侠者,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不知今之江湖,
是否还有此等人物?」
「文人墨客思古之先贤,吾等习武之人同慕前辈遗风,行走江湖,守正祛邪,
替天行道,千里诵义,乃是吾等本分。」司徒长卿凛然言道。
群雄纷纷言是。
「铁剑先生此言甚合我意,」谢迪长叹一声,「可惜谢某手无缚鸡之力,欲
效诸君快意恩仇而不得,实乃百无一用是书生!」
「听石崖先生之言,莫不是有歹人为患?抑或豪强荼毒地方?」李云霄道。
「歹人豪强不过为患一地,而今朝堂之上奸佞横行,刘瑾等八虎阉宦祸乱朝
纲,蒙蔽君上,正气难伸,祸殃天下。」谢迪扼腕叹息。
「朝堂之事自有大人辈解决,我等黎庶,岂敢妄议中枢。」司徒长卿垂目低
眉,慢条斯理道。
上下嘴唇一碰,两句好话就想让哥们给你干湿活儿,真当混江湖的都是傻子,
在座这帮都是有家有业的,可不是干没本钱买卖的二愣子,犯了事上哪儿跑去。
江湖草莽,不足与谋,谢迪心中暗骂,面上仍是忧国忧民的模样,「若只朝
堂之上,自有正辈匡扶,另有缇帅丁寿,出身江湖,夤缘媚上得掌锦衣,助纣为
虐,迫害忠良,实为武人之耻。」
司徒长卿长眉轻攒,「丁寿?这是何人,出自何门何派?」
座中众人大多摇头不知。
「晚辈有一言能否当讲。」
声音清脆动听,谢迪转头看去,见末座一名妙龄女子,记得适才李云霄介绍
此女唤作窦妙善,是峨眉弟子。
谢迪看她容止秀丽,风姿聘婷,千娇百媚的样子甚为可喜,当即笑道:「窦
女侠有话请讲。」
怎料此女说出的话却让谢迪心里添堵。
「先生之言是否有偏颇之处,入浙之时晚辈曾与丁……丁寿有一面之缘,观
此人手段虽烈,但舍身犯险,救贫济苦,所作所为不乏侠者之心。」窦女侠好悬
没把「丁大哥」三字脱口说出。
嘛玩意,舍身犯险?那个连早朝都借故懒得去的小子;还救贫济苦,他敛财
倒是一把好手,搬光了朝鲜国库,又吞了邓通的家业,这好事我怎么都没赶上!
谢迪眼中全是怀疑,「窦女侠是否受了蒙骗,或者与我所说并非一人……」
「晚辈也可作见证。」卓不群昂然道,「此人言行举止确有无礼失仪之处,
但智勇兼备,胆识过人,深入匪巢,擒杀安如山,在下亲眼得见。」
「安如山死了?!」
丁寿是哪个山里的猴子他们不知道,黑虎安如山可是凶名赫赫,江湖尽知,
在座有不少还曾参与过围剿七凶的行动,听闻这位黑道巨寇竟然不声不响死在了
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手中,众人面露惊愕之色。
看众人神色,谢迪一阵胸塞,爷们可不是来给这小子扬名的,「此子大奸似
忠,早先效力东厂,惯会以表象惑众,假以时日,必是祸国殃民之大患。」
「东厂?丁寿?莫不是在洛阳牡丹花会上救护百姓的那个年轻人?」汤俊一
直拧眉思索,此时突然回想起来。
「不错,那年轻人是唤作丁寿,另还有一个长相俊美的白姓小哥。」公孙克
点头附和。
待二人将洛阳牡丹园中事情一说,众人纷纷点头称赞,窦妙善更是听得美目
泛光,神思向往,看着她沉迷之色,卓不群心中莫名一痛。
「如此说来,这小子也算侠义中人啊!」
「小小年纪,武功不凡,不知是哪位高人门下?」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个不停,有揣测丁寿出身的,有细问当日情景的,甚至还
有闲论当日牡丹花种的,就是没有半个谈论什么「惩奸除恶」的大事。
「此事老夫也听犬子提过,如此说来此子并无大恶,若以未来将有之事问罪,
是否操之过切?」李云霄抚髯道。
就不该来这鬼地方,都是自家大哥出的馊主意,什么结好江湖人士以为羽翼,
这帮家伙粘毛比猴子还精,岂会站出来被人当枪使。
正当谢迪一肚子火越烧越旺时,忽见堂前有一处州卫兵卒探头探脑,刘瑜走
过去一番应对,随即眼神示意谢迪走到一边,悄悄耳语几句,谢迪脸色突变。
李云霄不动声色,凝神细听,在众人嘈杂声中,隐隐听闻「绍兴……缇骑…
…拿人……」等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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